模特隊的表演是陸文龍開口跟張慶楠的這個兄弟借的，原本要給錢，這個叫熊蕩的弟兄很豪氣：“這算什麽，能給老六幫幫忙是義氣，難得你開這個口。”

結果陸文龍在喵喵陪著喝了幾瓶酒，算價碼都超過請那個草臺班子模特隊了。

不過這就是江湖上的做派吧，陸娜名正言順的跟著陸文龍招呼熊蕩，以及他帶過來的模特隊鶯鶯燕燕的姑娘們在喵喵開眼界。

其實熊蕩這個模特隊的姑娘大多數還真是比較老實的良家女子，熊蕩也是個只專註於在批發市場滾爬的家夥，私底下說跟張慶楠的結交，也還是為了多一層保護。

他自己並不怎麽涉及道上的事情，不過在水陸碼頭做事，怎麽都會跟三教九流打交道，於是能跟陸文龍結識，還是很榮幸的：“早就聽說六哥誰最能打的，奧運冠軍的名頭就更不用說了，黑白通吃啊！”四十多歲的商人叫陸文龍六哥，讓夜場混亂燈光下的陸文龍眉頭一陣亂跳。

沒等他說話，陸娜細細的胳膊就伸過來，端著一杯什麽酒：“幹爹是最厲害的！那場搶劫案的槍都是他搶下來的，要不是那個賊運氣好，就被幹爹給抓住了！”這段話不知道醞釀了多久，說得又快又急。

陸文龍眼皮都在亂跳，一把捏了陸娜的手腕，跟個大蔥似的細：“你喝什麽酒！不許喝酒！喝飲料去！”奪下那杯酒才轉頭跟熊蕩交流：“聽說你在碼頭那邊也蓋了一棟樓，賣得好不好？”看看對方臉色亂變，想起點什麽，趕緊解釋：“我在靠近市中區的地方也有棟爛尾樓，現在正在折騰賣出去，想問問你知道現在的行情怎麽樣，我現在定的大概一千二百塊一個平方價格，不知道貴不貴。”因為地和下面的地基都是前面的爛尾，拿過來幾乎不要錢，都是欠貸款利息，所以陸文龍算了算成本大概也就六七百塊錢，原來打算賣八九百的，唐震給定了個一千五，算上折扣估計是一千二，他還是有點忐忑，今天遇上了就順便問問，但道上可以這麽問，假如對方是空子，就會擔心是打聽他的底細，打他的主意。

熊蕩的臉上才稍微正常點，跟陸文龍碰一下酒杯說自己的生意經：“我那個是樓下五層搞服裝批發市場，樓上就是庫房或者這些經營戶的住房，所以賣得很好，說起來就跟你那個摩配市場是一樣的道理，不過我這邊都是賣商業門面價格，大概都是一萬塊一個鋪面，幾個平方那種，相比之下你那個一千多點一個平方也不便宜了，我樓上去年才賣八百一個平方呢。”

不過沒等陸文龍盤算，熊蕩倒是推薦：“我看見最近廣告打得非常厲害那個新福公寓，就是說的一千五一個平方，肯定能賣得出去，你只要能那樣打廣告就沒問題！我都願意買！”

陸文龍略微有點驚喜：“真的？為什麽？”

熊蕩放下酒杯掰手指：“十多二十個平方的小房子，才三五萬塊錢，就在鬧市區，吃穿用度上班都方便，養個小妞什麽的多輕松……”說這話的時候，居然還刻意的看看陸娜，給陸文龍做個你懂我懂的表情。

陸文龍看看去找了一杯什麽顏色艷麗的飲料過來的長頸鹿，鍥而不舍的坐在自己身邊，學著熊蕩身邊的年輕女子挽手搭背的動作，頭痛得緊，陪著笑拿手指對方嘲笑：“你啊……”

熊蕩確實有點生意頭腦：“現在拆遷多，下崗買斷工齡的也多，有些年輕人就是吃老人家的本，想到城裏上班有個窩，三五萬塊借點湊湊還是能有，要是真按照那個廣告說的開始只給一萬塊，要想賣掉房子太容易了！”

陸文龍高興的跟對方連飲三杯，最後借口還要去別的包間招呼人，就帶了陸娜回家，還得給豆豆換屎尿片呢。

上得車來就把陸娜一陣吼：“你才十四歲，跟著在這些地方混個屁！”

陸娜坐在副駕駛那邊盡量縮小一點還是跟個竹篾塊似的高挑：“今年十五了！”聲音不大，但也跟竹篾塊一樣有反彈的力量，但好笑的是手裏又拿個玉米棒子。

陸文龍劈頭蓋臉：“總歸都還是不成年！以後不許到喵喵來！還喝酒，都像什麽樣子？！”

陸娜細聲細氣：“還不是跟你一起來陪陪熊總他們，平時沒有來了……”

陸文龍苦口婆心：“你爸媽把你交給我，是希望你走正道，我也不想以後對不起他們，你總得讓我在老朋友面前擡起頭吧？”

陸娜聽見爸媽反而有點撇嘴：“他們什麽時候好好管我過了，大媽才喜歡管人！”

大媽就是蘇文瑾，真不知道那看起來乖乖巧巧個小女孩怎麽就背負這麽個稱呼，陸文龍卻想起豆豆他媽有點笑，腳下油門都加重了一點，口氣也變軟了：“除了模特隊，下了班早點回家帶帶弟弟，有空就多看點書，沒害處的……小媽教你的功夫在練沒有？”

陸娜隨口：“在……天天都要練，累死人了。”停頓一下卻好奇：“聽小媽說，你跟她就是十四五歲時候認識開始的？”

陸文龍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：“你管這麽多幹什麽！哦！你要是敢跟哪個小崽子勾勾搭搭，老子立刻打斷你和那個臭小子的腿！絕對說到辦到！”

陸娜鼓了一下腮幫子做個驚奇的樣：“小崽子？看見我都喊娜娜姐，我又不是傻子！”

陸文龍看看這為了來夜場玩，居然還偷偷化了妝的小女生，真的覺得頭疼，抓了手邊的紙巾盒子就砸過去要她自己擦幹凈。

總之就是打罵教育為主！

還好豆豆現在沒有享受這樣的待遇，回家以後還是能笨手笨腳的抱著兒子紮個步子練功，腆著大肚子的湯燦清好奇的看蔣琪在跟一大幫女孩子整理黑色套裝，明天正式在銷售現場都要穿著白襯衫打底，外面黑色小套裝跟黑皮鞋扮工作人員的，一邊吃點什麽據說是給孕婦補充營養的零食一邊給陸文龍打聽：“聽說把龍清那邊都完全翻天覆地的變了樣子，我明天也去看看？”

陸文龍比較一下手中的兒子，再看看老婆肚子的大小，咂舌女人懷孕的辛苦：“還是在家休息吧，還有一兩個月就要生了，小蘇都早了那麽兩三個星期，別累著了，我怕是覺得人太多。”

蘇文瑾給兒子拿奶瓶過來，聽見也點頭：“明天你還是別去，估計人挺多的，我都站遠點看，不過還是很在乎成績，希望能賣出個滿堂紅來。”這幾天她每天都抱著兒子過去看現場，有時候還忍不住跟楊渺渺一起扮個看房子的市民，混在中間一個勁表揚房子好，說自己一定要買的鬼話，因為這是唐震要求的，叫了不少弟兄和女孩子混在中間烘托氣氛，明天也要這樣搞的。

陸文龍還是佩服：“人家這懂行的做起來就是不一樣，樣樣手段都是用到了，還別說，以前是感覺浪費了不少機會跟人力物力。”

一比較就比出來了。

蘇文瑾和陸文龍都沒猜錯，第二天一早，他們算是見識了一下什麽叫人多！

早上四五點過，據說就有人到門口排隊，一直守在這邊的阿剛和江小船得了唐震的吩咐，早早的就開始組織排隊，卻不發號碼牌之類的，所以偶爾有人插隊，還吵架，總之搞得現場氣氛非常熱烈。

等到九點正，先是陸娜跟著模特表演隊又來走一遭，這一次，市民們就沒有心思看模特表演了，熱鬧的起哄：“早點開始賣啊……我們這可是排了這麽久的隊伍了。”

唐震親自來主持銷售，帶著滬海腔的普通話拿著麥克風，加上他一貫的西裝打頭，一看就不是本地人，頓時讓個被噴繪畫面包裹的爛尾樓有點國際化的檔次：“我們這是高檔精品化的小戶型公寓樓，預計在年底就能交房給購買者，大家問問這周邊的房屋出租價格就知道，就算是買下來出租，基本上就不會賠了，五年以後就每個月凈賺，這買的不是房子，買的就是賺錢機會……”

接著唐震的那幾個手下包括阿芬，都分別帶著粵語腔還有標準京味的普通話上去，扮港商地產投資方，還有國家建築方面的專家，都信誓旦旦的吹噓房屋多麽多麽好，這裏絕對是物有所值，老有所依，而且把滬海、平京等大城市的房價拿來做了一個比較，說明渝慶的房地產現在是多麽便宜，等到以後，甚至就是明天，價格好像就要翻一倍了！

總之就是說得現場群情激昂，如癡如醉！

陸文龍遠遠的跟蘇文瑾站在一起，原本小蘇敬業的說想混到那些市民中間去，現在現場密密麻麻的數千上萬人，哪裏還容得下她去插隊，只會目瞪口呆的跟陸文龍一起看著臺上的表演，低聲：“這……怎麽像是個賣跌打藥的？”

陸文龍也笑起來，想起在回來火車上就見慣了這幫人在一起相互鼓勁，不停搞自我吹噓跟人生價值體現的把戲，現在不過是駕輕就熟的再演一場罷了。

對唐震他們這樣的人來說，也許就是戲如人生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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